要拒绝现实的诱惑。
May 2024
我沉溺在一起让我感受到心里有波动的(无论是否难过的)状态中,是不是因为我的精神生活太贫瘠而无趣了。也有可能是我在转移并重现过去遭受的痛苦,希望通过这种重现来解决过去的问题。虽然我不太喜欢创伤论的解释,但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未解决的心灵问题不会通过隐藏而消失,创伤会形成身体记忆,只有积极地去建设它才可以。
我焦虑很严重,动不动就会觉得别人开始讨厌我了,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觉得没有任何人喜欢我。我同时也觉得自己是是为别人服务的,如果没有人需要我的服务了那我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应该把负面的那一部分投射到别人身上,毕竟这些和别人完全没有关系,他们没有参与过我的历史,所以让别人负责承担它的果是完全不合道理的。
当别人回复我那些话的时候,我是真正意识到自己伤害到了别人,而我对此却没有意识到。人在生气的时候只会想到自己,想到自己的委屈和不甘,就会不经意间伤害到别人。
我就是青春期的小孩子,是没有完整社会化的个体。残缺的人总是在幻想不可能存在的事情、期待不可能满足的愿望。最适合我的地方就是月面上什么都没有的丰饶海。可是我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呢。
当我意识到现实只不过是虚构的一部分时,现实的真实性才向我展现,因为我不是在现实之中,现实也成了我的审美客体,以前我所选择性忽视的景观又重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渴望得到抚摸,现实也同样渴望得到抚摸。摒弃了人的干扰,我们只是单纯的两种渴望得到认识的客体而已。
痛苦之后,要为内心颁布一座法律。
一切的事件总是带有彻底的悲剧性。
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不太能听进去别人的夸奖,每次听到就想找个缝钻进去,而且那时夸来夸去都是「学习好」「懂事」「乖」这些。前几年被指出我也需要多听一些别人的夸奖,于是我会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别人的夸奖,记到一个地方。有来自现实里的同学、朋友、老师和学生的,也有来自网友、笔友、读者的。虽然当时可能没有什么感觉,但刚刚读着读着便确实地被幸福感包围了。我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但却也对别人的言语(无论好坏)视而不见,以后应当勤勉改正这种恶劣的行为!
本来正在期末改卷有些倦怠,但是翻到之前有学生给我写的感谢信:
Also, it was great having you as a TA. You were a huge help and I really don’t know what I would’ve done without you. You’ll be an awesome prof one day!
我又能再干几年!
在我这样的病人的观念里,焦虑的终极指向是一个结,把这个结解开,眉头就能舒缓了。而只有这个结一天不解,焦虑就会以各种形式附到各种事情上。我最近所体验的种种焦虑大概只是我不愿意去面对、并且暴露自己的失败。这个结永远存在,它被扔到意识的旷野中,于是世界便有了锚点和指向,于是焦虑不仅是一种状态,也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似乎灵魂就是缠绕在这个或许结上。但这个结本身未必存在,只是当意识聚焦在上面时,它便存在了。像是失眠时会虚构出意识的底层,以为只要触到意识的底层就能睡着了,但这个底层并不存在,失眠的人也无法通过这个方式睡着。
这几天在家里没有出门,焦虑地搜索各种各样的内容,意识像狗一样不断地挣开牵引绳,自己想象不到应当做什么才能感到放松与快乐,虽然以前有想到过,但是只要一旦回到日常生活中,我就又被这样的循环给控制了。身体的习惯让我低下头,不去看前方可能的方向。啊,多么可怜、多么胆小、和被弃养的仓鼠一样。我痛恨自己为什么一点力量都没有。
刚刚突然想到『男孩』一书中的故事,一个未经人世的男孩踏上发现世界的旅途。类似的故事在无数神话故事里也出现过。人从一片空白中诞生,脑内的各种预设开始对环境作出响应,有时被无限刺激与放大,有时又消失不见,于是大脑适应环境开始固定各种 mindset……这一切在原先的环境消失后也仍旧会这么运作。自我与环境中间隔了一层认知,它在双向接受并作出反馈。我们面向的是间接的社会,社会也在面向间接的我们。我一直在看、在听、在想,也是努力想从符号世界争夺主导权,想尽力认识到并消除中间的这层认知壳,又或者说,看向不同的方向。
June 2024
被焦虑劫持的一生啊。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挟持我,使我无法感受当下的生活。一切都被指向不安全的未来,而现在只能沦为名为等待的垃圾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这样的闭目远眺中煎熬着,就像在海洋里永远游不到岸。
在这样的社会中想过着高度确定性的生活,无疑是逆水行舟,因为几乎所有的事情最关键性质的信息都是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我们永远无法掌握世界全貌,所以事情总是担心不完的,这个结束后就会有那个。相信沟通的力量,相信别人能做好他们该做的事情。如果不能相信的话,在这样的社会中生活着简直是地狱啊,要背负这么多本来不需要背负的东西。自己能精确掌控自己生活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带着不确定性生活。只能如此。生活无非是掌握平衡。
July 2024
我低估了自己崩溃的速度。从昨晚睡前就开始纠结,在台场的时候看到有卖行李箱的,一直在纠结要不要买。一来是很贵,国内价格的好几倍,二来是回到酒店还要在楼下(可能当着很多人的面)把满满的东西都转移出来,三来是要问酒店怎么处理这个剩下的行李箱。纠结了蛮久,以至于看风景的时候都在想这件事。最后还是没有买。但是到酒店,一把行李拖出来我就崩溃了。在热闹的街上这歌声音也非常的响,以至于还有个人转头回来看了一眼。我拖了几步就浑身的汗,心跳的特别快,这噪声在我耳朵里又被无限的放大了。非常痛恨自己又做错了选择,我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每次纠结半天,都选择按兵不动,然后到了实际的情况里又瞬间崩溃。我就应该相信我自己的直觉的。因为我会在主观上不断地放大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东西,于是就会越来越难受。就当再买个教训吧。下次不要再这样了,相信自己的直觉。
或许我不应该把是否从事数学研究这一整体当作考虑对象,而应该把作为一个数学家所要履行的不同责任以及需要的不同能力分别来做考虑。因为十年的训练太长了,我已经不太能够再从根本上改变它,何况摒弃这一点后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虽然未必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但讨厌什么是很明确的,我讨厌互相审判的有毒的氛围,特别讨厌以及担忧被人审判,我讨厌犯错也是因为讨厌被人抓住然后审判。我并不讨厌随时随地做研究,因为我并不讨厌研究本身。它虽然给我带来很多痛苦,但这些痛苦似乎大部分都是集中于害怕别人对我的工作的负面评价上。
我有点理解久美子心里的那种不在乎了。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东西,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我不知道,我感到很疲倦,我不想再在这上面消耗精力了。想到那些在违法边缘试探的人,那些根本没什么羞耻心的人,我觉得自己活得实在是太保守、太紧绷了,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状态,世界上有很多人可能根本就无缘我这样的挣扎和痛苦。而且在听那些美丽的音乐时,我感觉到只有全身心地投入、在放松的状态下才能写出来这样的作品。哪种是我想要的,痛苦的生活,还是全身心投入创作。答案是很明显的。可是我为什么还是对生活感到如此无力呢。
拜与恨是共生的。不理想化他人、不理想化知识。等而视之。
日常与反日常的张力贯穿生活。生活就是在平衡各种各样的张力。但这不是一个一但失衡就会损毁的游戏。
刚刚又闪回到在北京的那几天,想到那脏脏的尘土飞扬的天气,想到那密密的高耸的楼房,我之前有些斗气地觉得这样的日子是不值得过的,现在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幼稚。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去过那样的生活,没有人强迫我去过。
我很讨厌亲戚之间一定要叫小孩子叫这谁谁谁,这有什么好叫的。我小时候就一直被说要叫,但我根本不想叫,叫了一声奶奶、舅舅什么之类的能怎么样呢。
后来我妈跟我讲像外公这样的人已经九十多了,觉得自己什么用处也派不上,所以更渴望小辈的关注,所以小辈叫他们一下他们心里会比较踏实。fine,勉强能理解,晚饭后陪外公吃了会西瓜、散了会步,我寻思着这总比见面叫一声要好吧。
又是和亲戚吃饭的一天。我倒是不讨厌和亲戚吃饭,毕竟他们也是热情、好心,花力气做了许多好吃的菜给我吃。但是每天这么吃我也多少有点受不了,我对回家的记忆就是和亲戚吃饭,在家里板凳都坐不热,都没几顿是在自家吃的。每次回来都要走这样一大串流程,虽然客观原因是我回来的机会太少了,这次更是五年没有回来,但这么久没有回来就是想在家里躺着,却天天要出去,就会感到很累。虽说不用做菜,但我又不能像那些小朋友一样进门就是玩手机,更不可能吃饭吃得很快然后躺沙发上玩手机。这该帮忙的得帮忙,一桌吃多久我就得吃多久,聊天也聊不上,我关心的他们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我不关心。
这两天脱离了旅游状态,于是到睡前又不停上网。上网倒未必是坏事,但是这样寻求快乐的样子真得很低级。在许多时刻我感觉自己又掉入这样闭合的时间环里了,每天都在做着一样的事情,每天都不感到满足。但是我又在想啊,这真的是因为我白天没有充分投入生活、没有照顾自己的情绪吗。好像也不是吧,我现在也没什么压力,没有很勉强自己。我是单纯地感受不到快乐,而我的身体好像还没能理解到这点,所以在晚上当意识退场的时候就开始做一些西西弗斯推石头般的尝试。我多想跟它说你别试了,就这样吧。但我的心跳却如此有力。
刚刚看了京吹和一些其它作品、音乐的解析,有些很熟悉的感觉回到心中。我也想写出这样的作品。我要是能写出这样的作品就好了。那这大概就是我想去做的吧。
有些早年写就的作品在现代人的价值观看来就有些奇怪,特别是在左翼思潮和女性主义的批判之下。但是因为我不属于任何群体、抛弃了既往的历史、也不接受原罪,所以我对世界和人群没有恨意,所以我能读这样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