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舞！舞！舞！》算是补完性质的阅读。村上的书已经取代《知音》、《读者》、《故事会》成为我的消遣读物了，于是车上读、睡前读、学累了玩累了都随手翻一翻，四五天便读完。而且我手头这书应该是从某位不拘一格的书友那里拷来的盗版书，排版很幽默。不过读村上的书也不需要看摆盘就是了，句子远非精致（也有林少华的锅），思想也无推陈出新，对我来说只是用着习惯，口味适合、读着轻松，像是下了火车便会去沙县吃碗蒸饺加份排骨面加乌鸡汤（又暴露了我的食量）。不过读着轻松，读罢又不觉得浪费时间，这对一部作品来说要求蛮高的，村上自己也坦言在故事深度和流畅性中他选择了后者。以前我还会像啃数学一样啃大部头巨著，读了许多现在估计没人读的「文学」书，但现在啃数学已经消耗了我所有精力，便不大能读完鸿篇巨制。这样不行啊，要变成草履虫的。
扯远了。村上的作品到现在我也基本读得七七八八了，一开始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海边的卡夫卡》两本着实震撼了我年幼的心灵，只是村上无时无刻不在重复，书与书重复太多，直至它们在我心中留下的感觉也越来越淡，就像午后变短的阴影，无法阻止。或许一开始对我的触动并非是因为书中所写内容，而是因为书的格调：之前读的许多书都立足于宏观的东西，关注于社会中的每一个人，道出了很多道德、心理等共同性，但好像唯独不关注「我」，不关注我这个人的存在本身。村上的书我能感同身受，它私密，又暗含普遍性，像一块内含烈焰的坚冰。看似漫不经心的观察视角、深藏隐忍的个人情愫，都是它独自对抗无形的庞大黑暗的方式，至少我所学到的，是要从容而幽默地对待每一份细节、于平凡中展开冒险、保持自我。
但是这种思路或许本身又有很大的局限性，它是只属于冰封都市的一出自导自演的舞台系，出场的所有人都是自己（作者）的化身，故而观念的改变只依赖于自己的改变，而人是很难变的，或许这也导致了村上小说千篇一律的格调，只是内容侧重不同。有时我会想到，人生或许就像是你坐在昏暗的影院里，给你重复放一些老旧的胶带，当你沉浸在怀旧的缱绻气氛之时，工作人员掀开幕布的一角，露出浓烈的黄昏，告诉你，你可以离开这里，但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村上的书就有点像在记忆的影片里不断寻找细节，闭上眼睛，循着与世界各种琐碎的连结而试图穿越幽暗。但说实话，我已经有点厌倦他书中这种无头无尾的寻找。《舞！舞！舞！》这本书里最后的一个出路竟然还是和女郎睡觉。虽说是隐喻意义的，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村上毕竟村上。俗语里常有自设藩篱一说，给自己划定舞台以后，自己的舞步便超不了这个范围。而我觉得，人内心的深海区远超于这个范围，必须引入外边的视角，破而后立，这样才能容纳更多强健的想象力。
吐槽了这么多，如果他出了新书我肯定还是会看的。这就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