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的有些多,和同学们聊得火热,但都是隔靴搔痒,那种上头的气氛过去以后我发现自己仍旧被困在自己语言的围墙里,这多多少少像是 crash 中的隐喻,我们往外部投射了太多自恋的东西。有许多场景仍然只存在于我的幻想中。一个人或许真得只能靠自己去满足自己梦境里的色彩。有的时候我也不应该太期待于别的创作者。虽然非常抱歉,但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我之前看到的伟大的作品,他们以自己的精神感染力能暂时压过我内心的期待,以别的角度侧面地满足了我的需求,但一段时间以后,自己内心的东西会越来越壮大,直到有一天这世界上再没什么文艺作品能真正疏解自己心中的情绪,到那个时候我就必然要成为一个作家,不然我得被自己憋死。所以必须要变得勤奋。这样的懒惰是无济于事的。想要满足自己就必须行动起来。
我总觉得隐隐不对,有什么事情被我忘记了。但是除了那些老生常谈的话以外我也想不起什么。时间被排满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对了,一旦工作时间过多,就会要求娱乐时间也更着上去,但是因为精力不太够,娱乐都有点亡命之徒的架势,当然没法得到很好的休息。这可能是最致命的一点。与其填满自己的娱乐生活倒不如留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是最放松的。
把自己折腾累了、或者喝困了就不会去考虑心中的不安了吧。对吧,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喝酒,不要留给自己考虑的空闲。我当然知道这不对,但是我已经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了。疼痛就像冰山一样积累,我要看着它壮大,直到最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从内部开始瓦解。轰隆的声响从水下、从亘古的遥远传来,就像宇宙演化之初的一声冷笑。
我现在有点烦躁,但其实我并不会对人发火,从来没做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对其它人发火,我不理解为什么别人会有这种功能。有些事我一开始会觉得是别人的错,但是总归会归结到自己身上,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和懦弱。我有一部分的功能是 not functioning 的状态。我对此感到很委屈。做一个比喻的话,就是一个被设定了某种功能的机器人,在人类灭亡后还在一直重复着那种已经没有用的功能,而且自己完全无法控制。我不正常,我不正常,malfunctioning,我可能会一直攻击自己直到让大脑完全失效,这样就不用再考虑这个了吧。像不像那种大马力的车?虽然修一修还能用,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散架。我觉得发生这种事很奇怪,我是这么热爱生活的一个人。但我的矛盾也已经快到了集合爆发点。我羡慕你们每一个自洽的人。我浑身全是 bug,凑活着竟然能活到今天。
这很奇怪,我觉得我需要强硬一点,以恢复自己对自己的掌控力。为此可以变得冷漠一点。感受和生存,还是生存更重要一点。
但我现在也没有特别痛苦,就只是很矛盾。矛盾,比痛苦更加内敛一点。因为情绪上感受到了问题,但不知道问题在哪,也不知道这个问题预示着是好是坏,感受到痛了人会收手,但是感受到迷茫时就只会闭上眼睛。
我觉得我这八年真得就是在做一样的事情,感情上、工作上,没有一点变化,也没什么反馈。只要没有战争,我可能就会这样一直下去的。我对追求永恒和持久有一种病态,所以痛苦是我最稳定的状态。我从里面得到的是存在感,感受到自己切实活在这世界上的存在感。我想到一个自己的死法就是被从体内钻出的各种各样的矛刺穿,扭曲的、内生的矛长满搅乱我的身体。
心情不好归不好,花两个钟头排遣一下就应该继续工作了,就算碎成一片一片也得拼起来,毕竟不再是小孩子了。工作其实是很暴力的,就和战争一样。战争可以用一颗不值钱的子弹粗暴地结束一个人的物理生命,工作也可以用一些无关紧要的、甚至无关工作本身的无聊玩意轻易地将人的尊严和意义感破坏。人是多么独特而高贵,又是多么脆弱和幼稚。
其实我的压力好像并不来源于导师或者什么,而来源于对我自身工作的根本悲观。有用的部分做不来,没用的部分也做不来。做得来的方法别人已经写过了,做不来的别人也写过了。唯一我觉得自己做的还可以的部分原来是错的。看到那些聪明人的工作就感觉很压抑。我追求的是什么。我的价值为什么要让别人肯定。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对。可是我又为什么如此难过。
今天有点沮丧,可能和下了雨有关。这几天我可能追问了太多关于生活与工作的意义。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意义,我的追问并不会带来太多新的东西。今天与一些老师和同学吃晚饭,我看到所有人学生时代都经历过差不多的事情,压力、迷茫、焦虑,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熟视无睹?我什么都没讲,只是吃饭,他们说的话我也没能怎么听到,我的思绪不在这里。我觉得我是局外人,我在哪里都是局外人。结束以后我一个人撑着伞回家,灯火影影绰绰,空无一人的夜晚可能适合听点爵士乐,我边走边想着,风大到伞挂不住,不过雨也不大,我就收起伞,冷冷的头发吹在脸上、脖颈上,我也不束起头发,就让风这么扰着。我开始哼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听来的爵士调子,或许我的声音在夜空里碎碎的,很快就被行径的汽车引擎声盖过了。只是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很幸福,没有理由地感到幸福。是啊,为什么呢。我为什么幸福地想流下眼泪。回到家烧了一壶热开水,在房间里也不开灯,我就捧着热水坐在沙发里,看着窗外的五光十色照进冷清的家里,想着沿路的雨水。我既然在雨天而生,也可能在雨天离去吧。
一位要好的朋友和她男朋友在上海定居了,她男朋友家里出钱在上海买了房。那是离我很遥远的世界。我眼前只有堆积如山的草稿纸、paper、学生的试卷。最近压力太大,一直在工作,黑眼圈和眼袋也越来越明显。
我在地球的另一端,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就连乡愁都被雨水打湿显得泥泞。疫情其实只是一个理由,我本来也不太想回去,我想家,但是想的是那个从来未曾存在过的精神故土。我早已失去了过往生活的那种略带沉重但又欣喜的实感,故人都已经奔赴前程,不再需要我了,把我甩的很远了。我也失去了对未来生活的计划,我不知道几年以后我会是怎么样的,我想不出来。
我活在一个自由的、真空的、同时也是寂寥的世界。我在符号构建的水晶宫里徘徊,隔着巨大的落地窗看着过往的时间奔赴向前,我隐隐预见有些情绪想透过玻璃触碰我,但是我就像沉在海底一样,只听到来自外面的呢喃。人们说,时代正在汹涌而过。或许吧,它正从我身边汹涌而过,我听到了声音,但是那又怎么样。我本来就不曾活在这个时代。
昨天休息了一天,白天教同学开车,没教多久就觉得非常累。下午回来看了 the Mirror,然后和同学出去公园散步,没走几步就很累了。这种累并不沉重,反而有种放松感。很久没有在亲切的自然中散步,没走一会身体就吸足了在自然中回响的富有重量的寂静,脑内的纷乱思想和顾虑被体内慢慢升腾的倦怠与困乏排出体外,就好像我被自然接纳为了它的一部分,而代价、或者说恩赐,就是暂时忘掉所有的事情,心灵只能同自然界中一切细微之物一样,在某个被人遗忘的地方,遗忘自己。中间我们谈到时间过去得如此之快,我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已经在这个地方住了这么多年了,和我在北京待的时间一样长。但是在北京的时间我却倍感漫长。虽然我感觉自己现在哪里也没去过,但是每到一个地方我都记起来附近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这边的路我都走过好几十遍。就连在同一条路上感慨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也不是第一次了。这重蹈覆辙的感觉,就像 the Mirror 里时间如水流一样不断落下而无法把握的场景一样。我心情很复杂,但是又不知道这种复杂有什么意义。我可能永远无法理解时间的意义。晚上回来后看了 Solaris,看完后意犹未尽地看了些影评,看到凌晨,一天就过去了。今天起得晚,整理整理 Notion 上的计划,写下影评和随笔,就又到了做晚饭的时候。时间就是这样在我手心流走的,我能看见这个过程,但我无法阻止它,这十分讨厌,时间如铁锈一样令我头疼。